奖状墙

一

  前几天，女儿回家后，兴高采烈地说：我在班里识字第一，拼音第二，另外一个同学拼音第一，识字第二，第二天再赛一次，谁最后综合第一，就代表学校参加县里活动。后来，那位同学代表学校参加县里活动，抱着奖状回来了。女儿很羡慕，就说：我什么时候得个奖状啊？为了给女儿打好基础，妻子买了许多书让女儿看。
  又过了两天，女儿说：你能给我发个奖状吗？于是，找来一张空奖状，准备写上她的名字。这时，心里莫名一动，竟然想起老家那面“奖状墙”来。
二
  奖状墙，是老家东房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那面墙。
  我在小学初中时期的奖状，就花花绿绿、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地贴在夹杂了麦草的泥抹平的墙面上，有的用浆糊粘着，有的用图钉钉着。可能东房盖的时间久了，墙面有点暗。但奖状一贴，暗淡的墙面仿佛一下子有了活力，落寞的日子也顿时有了光彩。回到家，一看过去的奖状，心里就会燃起熊熊烈火。
三
  小时候，就知道奖状不过一张纸，但代表的荣誉是无价的。
  每次学校开大会，校长讲话的时候，是最安静的时候，学生领奖状的时候，是运动员进行曲与热烈掌声交织的时候。开大会前，并不知道谁会领奖状。听到自己名字站起来领奖时，在坐着的人群中，迎风横刀，走出一条道来，仿佛踩着云一般，回到座位，心情才能平静下来。
  回到家，看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地把奖状递给父母，说：又得了一张。父母欣喜，也没有什么奖励，只是整整齐齐地贴在墙上。
  潮来潮去，一切归于自然。但，从此有了“奖状墙”。
四
  第一张奖状是一年级得的，当时考了第三名，从此，学校每次开大会我都能领到奖状。那时，上课是用功的，学会以后也是自由的。自己爱画画，课上学会了，常在书上画，也在本子上画，给书上的画涂颜色，也改书上的画。刚开始在课上偷偷画，后来老师不说，自己就明目张胆画。奇怪的是，老师不批评我，还让我画黑板报，让我参加绘画比赛，一次次得奖后，奖状墙也越来越五彩斑斓。
五
  童年是任性的，也是疯狂生长的，任何养分都不会错过。
  四十多年前，全村只有一台电视，放在大队里，全村人都在那里看。一次晚自习后，学生们钻在人群中看电视。忽然有人说：老师来了！学生们四散奔逃，竟然有人边跑边问：这次你考了多少分？我说：不知道。他问：你没有估分吗？我说：没有，估分又不能改变考试结果呀，只要好好学，考好考不好都不后悔。
  幸运的是，那次考试还是第一名，又领回一张奖状。
  更幸运的是，巧老师教四年级，竟然给我们读《威尼斯商人》《狂人日记》《回延安》，还在课堂上和我们一起听李元霸举石狮的评书。是的，这不是教学内容，但播下了文化的种子，自己的作文《土地》也破天荒地被巧老师推荐到县广播站。正因为遇到了好老师，所以在那个疯玩的童年，我们没有虚度时光，一张张奖状汇聚成奖状墙，成为我的骄傲，也成为我的动力。
六
  “奖状墙”的记忆，是童年的记忆，是岁月的慰藉。
  女儿小，还没有经历过考试。她只知道，奖状代表着荣誉，代表着幸福，代表着满足。也许她觉得，别人有的，她也该有，为什么别人拥有的，她不能拥有呢。可是，奖状不能平均分配啊；只有卓越，才能荣享，难道不是吗？女儿只有六七岁，我该怎样说清楚呢？
  哦，既然不能平均给女儿一个“优秀奖”，就根据她看书讲故事的良好表现，给她一个“进步奖”吧。进步总比原地踏步好，一天天进步，就会离优秀越来越近。姑且把激励作奖励，愿她懂得这一片苦心。
  不如在家里墙面上腾出一块地方，给女儿以后贴奖状吧。
  （作者单位：万荣县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