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冬

  上课时讲到比喻句，班上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的说教室的墙像雪一样白，有的说天上的云朵像雪山，还有的说天上下着鹅毛一样的大雪。鹅毛一样的大雪？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班上的孩子大多来自南方，南方的冬天其实只是担了个虚名，私下里早就被春天和秋天收编了过去，各自瓜分一半。但总得让孩子知道些冬天的事情——多有趣的冬天啊，那冷得搓手跺脚的冬天。
  比如，下雪与下雨完全是两码事，下雪是可以不用打伞的。走在飘雪的乡间小路或空旷的田野上，身上的雪落得多了，拍一拍，让它们掉下来，这是给新的雪花留些位置，再没有什么比人与雪这样亲近的过程更像冬天了。如果担心有调皮的雪花会溜到脖子里，可以把大衣的帽子拉起戴到头上，没有帽子可以用围巾包裹住头颈；如果有小伙伴一起同行，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从眉毛白到头的自己，还可以放开嗓子欢笑打闹，闹得一地雪花也跟着咯吱咯吱地叫着、笑着。
  除了雪花，好玩的还有“冰溜溜”。屋顶上的积雪总要慢慢融化，一点一点顺着青瓦片慢慢流淌。但是天气又实在太冷，那些小水滴根本来不及掉到地面，就又凝结成了小冰珠子，一颗一颗、一点一点地积成长长的“冰溜溜”，挂在屋檐边的瓦片上。“冰溜子”可以摘下来当作玩具，摆出“执剑江湖”的样子；也可以当作零食，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地脆响着。
  于是，讲台下几十张小小的嘴巴全成了“O”形，小眼睛也瞪圆了——多神奇的冬天啊，原来冬天是那样的啊！
  可是，冬天仅仅是这样的吗？似乎还有些别的吧。
  儿时上小学，差不多要走20分钟的路。雪下得很厚，走的时间会随着变长：一是路难走了；二是关于雪，好玩的事情实在太多，随手抓起一把白雪捏成团，从开始的比赛抛远到最后的雪球大战，常常玩到延误了回家的时间。
  雪天的天空也很好玩。天压得很低，低到似乎想贴上铺着厚厚积雪的大地。大地却是静的，田地、村庄和躲在积雪下的桃花山都是静的。偶尔有积雪从路边的树枝上掉下，能将周围的树吓一大跳，树身上的雪也跟着一起簌簌落下，极是热闹。
  冬天的空气是清冽的，嘴里呼出的热气会化作白色的烟向四周扩散。烟囱里的炊烟许多时候是直直的，那些直直的炊烟偶尔会加快我们贪玩的归家脚步——想到暖暖的灶台，想到一大锅翻滚、黏稠如奶的稀饭，就迫不及待想快走几步。
  最喜欢的是火桶，暖暖的火桶。人一旦坐在火桶上，心就闲了，日子也宁静起来了。冬天坐在火桶上纳鞋底做新鞋的母亲，比忙于农事的母亲温柔得多，而且变得爱笑起来。偶尔会在拿针尖轻挠发隙的停顿时与我们打个招呼，会在缝缝补补时给我们讲些古老的故事，会用语重心长的语调说：“看吧，这冬天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啊。所以呢，春种秋收的时候就要忙起来啊，不能偷懒。”
  记忆里儿时的冬天，家里的粮仓总是装得满满的，柴屋里的柴总是堆得高高的，火桶里总是暖暖的，母亲的微笑和黄梅戏也备得足足的。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也是个天生的教育家——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是吧。
  （作者单位：福建省龙海市角美镇漳州台商投资区金山双语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