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运城市盐湖区教育局 苗富岭
一路走来,我是先为师之徒后才为人之师,有了先为徒后为师的经历,对教师这一职业才有了不同常人的感受和认知。
我认为,好的老师应该是学生人生的启蒙者,是以自己的学识和人格魅力影响学生、熏陶学生、感化学生、引导学生的人。老师的一句话,一个行为,或者是其所做的一件小事而折射的人性光辉,无意间就会奠定学生一生的价值取向和追求,鼓舞学生一生的奋斗之帆,规范学生一生的行为准则。不论是古人所立的“传道、授业、解惑”,抑或是现人提倡的教书育人之道,育人、传道当为先。
恩师薛望定是我初中时的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他是本村一位邻家大哥,长我十三岁。村里老年人对其早有评论:年轻有为,知识功底扎实,教学水平高,善于管理学生。但是还有一点,那就是“鼻梁干”。
上他的课不久,他的这些特点我都一一领受。印象最深的当数他的“干鼻梁”。他恨铁不成钢,对班里所有同学一视同仁,严格要求。特别是对学生在学业和遵纪为人方面的错误,更是旗帜鲜明,不容忍,不迁就,不留情,不论是谁,绝不姑息,也不讲场合,看见了绝对是一顿狠批,能让你记一辈子。换句话就是,让学生这一辈子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儿童恋水,实乃天性。小时候,家乡玩水很便利,小不点就在碱壕浅水处耍,大点的伙伴就去远点的硝池滩玩。那时社会上安全意识差,但学校还是强调不许私自玩水的。然而我们几个人还是会偷偷结伴去玩。谁知,这事还是让老师知道了,那次无疑是把天捅漏了的罪,他把我们几个狠狠地批了一顿,尤其是还踢了他堂弟一脚,让我们引以为戒,那一幕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薛老师知识渊博,不仅在授课时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更能在教育学生做人方面给以启迪。记得在学习《曹刿论战》一文时,他用大量的时间详细讲述了相关历史故事,让我们了解了那段历史,为理解课文做了很好的铺垫,激发了我们懵懂少年探究历史的欲望和兴趣。
记得一次在谈到习惯养成和环境影响时,他引用了《颜氏家训·慕贤篇》中的“是以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也”。虽然那时候还没有明确提出人生三观培养的概念,也没有人际交际圈的提法,但是我明白,薛老师是在教育我们向善、从善、多行善,知恶、避恶、不作恶。我至今都记得薛老师讲这番道理时的场景,而且一辈子都记得这个道理。
初中时,我喜欢摘抄一些优美的词语和名言警句,老师知道后,在班上大加表扬。并说了让我至今仍记在心间的一句话: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长,而无一日不长。
我们上初中时,正是“智育回潮”阶段,大张旗鼓地抓数理化,明明确确地抓基础教育。为弥补以前的文化欠缺,初一时我们每天还会写一张十二字的大字,实际上就是描红。那年月,没有现在印刷的描红本,都是学生自己买的五分钱一张的粉联纸,将其裁成三十二开的仿本。描红的蓝本则是老师自己写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薛老师的三笔字,那真叫一个好啊。他钢笔字、粉笔字、毛笔字,样样拿得起,书写规范,行列整齐,笔画有力,节奏流畅。说实话,我这一生中,能认真地写字,能认真地写好字,能高高兴兴地将写字作为爱好和兴趣来择一事终一生,与薛老师的严格要求和榜样的力量是绝对分不开的。得遇良师,何其有幸。
年少时,好猎奇。当年我喜欢临写隶书体,薛老师直言不能为我立隶帖,但他却尽其所能为我搜寻隶书帖。那时候,新华书店会时不时带书下校便民销售。有一次新华书店来我们学校搞便民销售活动时,薛老师发现了一本隶书字帖,他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将正在上课的我叫了出来。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本毛泽东的《纪念白求恩》隶书帖。当确定我要买后,老师就垫钱给我买了。那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执教后,我时时以恩师为榜样,经常告诫自己:尊重每个学生的爱好和选择,培养每个学生的个性发展,启迪学生的心智。这,应该是教师的不二选择。
初中阶段,我负责班级的黑板报,在此活动中老师教给了我很多知识,比如插图的选择、颜色的搭配、人物面部的比例以及整个版面的设计统筹和内容的选择等。不仅如此,他还培养我未雨绸缪的做事态度和万事不得马虎的细致与精准。高中两年,我仍是班里的板报服务生,且较好地完成了任务。由此可见,懵懂少年,于茫茫大海之中,得灯塔之照亮,得灯塔之引航,何其关键,何其重要。
恩师施教,类此事例,不胜枚举。略忆几则,尽列其忠事尽心之德,尽显吾辈受惠无穷,受益终生之福。
1974年1月,我高中毕业,当年的几大好事都没有轮到我:推荐上大中专,当兵入伍,做民办教师,当合同工、协议工。原因很简单,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有时幸福真能砸中你。1975年10月前后,村学校教初二年级数学和物理的老师突然有事辞职,留下空缺,经村委领导选中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村里管校领导到我家说了这个决定,并让我立即随其到学校报到。恩师早在那里等候。那时,恩师在乡中学供职,我将任教的是我们村里的初中,就是说,村初中的事和他没有工作上的关系。然而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是公私俱有的用心,于公是他关心村里的教育,关心村里娃娃们的未来;于私是要把他的学生我扶上马,并且要保驾护航。我们师徒一对视,无须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一刻我的心好暖,心里也好像有了底气,胸中也有了自信。我的教学生涯就是在那一夜,在恩师的陪护下开始的。此情此景,我终生难忘。
当民办,上师范,历史选择了我,让我从事教育事业,虽然随着经济浪潮的侵蚀,当下的教育行业已颇受非议,饱受诟病,但起码当年我从业时,它仍是“阳光之下最光辉的事业”,“老师”仍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仍享受着“辛勤的园丁”的赞誉,当年从业的初心和追求的目标仍是做“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蜡烛”。四十年的教书生涯,我做到了吗?我想借恩师予我的言传身教之点滴,做反思,做比照,做思考,看看是否做得合格到位。我的学生们是否也能从我这里得到时雨之化,哪怕是一点两点也好,若如此,我便可以骄傲地说,此生,尚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