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打开教师专业成长大门

  2024年3月，山西省武乡县教育局收到一份“喜报”。教育部公示了2023年全国青少年学生读书行动优秀案例名单，64个区域优秀案例中，武乡县赫然在列。
  看着这份名单，武乡县教育局副局长李大俊不禁回想起2021年那个与读书有关的春天……
教师“读”起来了
  “我发现她们正在悄然改变”。
  当时还是山西省武乡中学校副校长的李大俊发现，刘静、李玲几位教师自发参加了线上“云共读”活动后，身上似乎少了些东西，又多了些东西。
  “少了些焦虑和疲惫感，多了些平和与信念感”，这些在李玲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李玲是年级副主任，人到中年，工作、生活的压力让她时常焦虑。特别是在教育子女时，她总是忍不住唠叨、催促、训斥甚至逼迫，结果常常与孩子闹得身心俱疲、不欢而散。有时焦虑情绪还会传导到课堂上。作为教师，她深知这样做不对，但情绪一上来总是控制不住，让她十分困扰。
  2021年春，在同事的带动下李玲参加了线上共读活动。她接触的第一本共读书是《教育中的积极心理学》。在接孩子上学、放学途中母子便一起听课。当听到“尝试把情绪放在副驾位上”一节时，孩子有感而发：“妈妈如果也能学着管理一下情绪，我们就不会总是‘两败俱伤’了。”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李玲。她意识到自己的“坏情绪”正在伤害孩子，也在伤害自己。
  作为母亲，她需要作出改变。
  自此之后，李玲按照书中的方法尝试主动知觉、管理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她变了。在与孩子的相处中，她能有意识地营造积极的情绪氛围，让沟通变得顺畅。在这种融洽关系的滋养下，孩子也积极起来，行为习惯大为改观，学习自主性也提高了。
  “我实实在在体会到了阅读的益处”。打这儿起，李玲开始主动阅读，本不善于写作的她还尝试写起了读书心得。从一开始的下笔无言到能写300字，再到1000字、3000字、5000字……随着阅读的深入，“所见所闻越来越广、所思所想越来越多，对工作和生活的反思也越来越深。我越来越意识到，只有教师看得远，学生才能看得更远。”李玲在读书心得里这样写道。
  学生也觉察到了李玲的变化，“她现在教给我们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一种思维方法、一种处世心态、一种对生活的情怀”。在李玲的影响下，学生的行为模式也逐渐变得积极向上，班级整体成绩有了大幅提升。
  其他教师也察觉到了李玲等几位同事的变化，“最直观的感受是比以前爱笑了，班里的成绩提高了……”在李玲等人的带动下，许多教师也加入了阅读的行列，还自发组织线下共读活动。“最近读了什么好书，分享一下”成为教师聊天时的高频话题。
  “通过读书，教师的教学理念更新了、教学水平提高了、精神状态变好了，有的教师通过读书处理好了‘久治不愈’的婆媳关系。教师好了，教育才能好。”李大俊从心底为同事的改变喝彩，他邀请参加“云共读”的教师为全校教师做读书分享。他们对于阅读的热情和真实的成长打动了许多人，先后有60多名教师加入到共读的行列中，教师的精神风貌为之一新。
  不久之后，李大俊调任武乡县教育局副局长，履新第一件事就是积极推广武乡中学校的教师读书经验，他想让武乡县的教师全都“读”起来。
教师“动”起来了
  武乡县藏在太行山深处，之前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县内教育发展水平相对滞后，教育资源匮乏、家长焦虑、生源外流、教师“躺平”等问题不断积压，形成恶性循环，几乎成“死结”。
  “培养好老师、办好学校、发展好教育，不仅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更是全县人民的共同心声。”武乡县教育局局长李世萍深知群众对优质教育的渴望，但要解开这个“死结”并非易事——对于欠发展县域来说，教师专业发展往往面临着工学矛盾突出、教师培训缺乏实效、“小学科”教师专业发展受限、优质教师发展资源需要付费等问题和困境。
  如何在县委、县政府支持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提升教师专业能力，进而提升全县教育质量，满足人民群众对优质教育的迫切需求，是困扰武乡县教育发展的核心问题。
  问题千头万绪，如何破局？李大俊给李世萍带来了新思路：尝试以阅读“小切口”打开教师专业发展不足的困局。
  “二李”一拍即合。“这是件好事，咱们要把好事办好。”这是李世萍当时说的话，李大俊至今不忘。
  “把好事办好”需要坚定不移之心。2023年，在县委教育工委的支持下，县教育局以“新教育实验”为支点，相继推出一系列鼓励教师阅读、激发教师活力、撬动教师专业发展的举措。县教育局邀请新网师执行主任郝晓东等专家到武乡作专题报告，郝晓东鼓励家乡教师翻开书、睁开眼、拿起笔、打开心，拓宽专业成长路径。“请进来”的同时，县教育局也鼓励“走出去”，常态化组织校长、骨干教师赴江苏海门、广东广州等教育发达地区取经。
  在充分宣导的基础上，县教育局动员各学校全面开展教师共读活动，并将工作成效纳入校长考核。推进中，县教育局承担教师线上阅读学习费用，学校负责图书采买，解决教师读书经济负担问题；各学校建立独立学员阅读室，解决活动场地问题；成立名师工作室，解决专业交往和素养提升问题；成立线下学习中心，每所学校、幼儿园设立一名工作负责人，组成工作专班，定期召开工作推进会，通过公众号发布教师读书心得。
  在倡导“读起来”的同时，县教育局更关注教师的阅读品质。“读起来很重要，读什么更重要。”李大俊说，“在‘新教育实验’专家团的专业指导下，县教育局把教师阅读视野引向专业化阅读，鼓励教师进行专业化写作与专业化交流。”
  武乡县教师专业化阅读体现在两方面。
  一是选择阅读“根本书籍”，即奠定教师精神及学术根基，影响和形成专业思维的经典书籍，包括反映人类文明的书籍，如《论语》等；学科奠基之作、代表作和集大成者，这类书籍蕴含了本学科的框架，对本学科的根本概念有透彻的解释或梳理，其中包括陈望道的《修辞学发凡》、王荣生的《语文科课程论基础》、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概论》、莫纳什维利的《孩子们，你们好》等；反映教育思想的“大家小书”，如杜维明的《儒教》、佐藤学的《静悄悄的革命》等，这些书往往是专业阅读入门首选。
  二是选择专业阅读方法。县教育局提倡教师进行“知性阅读”，即开展带有钻研性质的理解性阅读，教师凭借逻辑和已有经验理解书中的观点，以书中的思想对自身经验进行反思和改进，并将反思以专业化写作的方式深化，以专业化交流的方式拓展，“鼓励教师努力与书籍对话，与好书进行交流。”李大俊说。
  在各方合力下，全县教师阅读的积极性明显提高。到2023年底，全县1800名教师中有超过60%的教师常态化参加学校组织的共读活动，每周撰写读书笔记，分享读书心得。
  监漳镇中学青年教师郭永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撰写了超过10万字的读书笔记。捧起笔记本她说：“从前比较迷茫，对教学只是一个模糊的认识，不知道干什么、怎么干，只好‘躺平’。参加教师共读活动‘结识’了许多‘名师’，他们给了我方向、方法，让我对教师职业有了新的憧憬，我再也‘躺’不住了……”
  教师被专业化阅读激活，“动”起来了。
教师“活”起来了
  “嘿，李局长给咱点赞了！”
  最近，武乡二中教师苏慧在刷朋友圈时，发现自己的读书心得《成长的拔节之痛与蜕变之苦》不但被李局长点了赞，还被她转发到了朋友圈。李世萍还特意把文中的“金句”摘录出来，方便读者“抓取”重点，这给了苏慧莫大鼓励。
  “把好事办好”除了不移之心，还需要得当之法。翻看李世萍近两年的微信朋友圈，你会发现她每天都会分享教师的优秀读书心得，且每天如此，不曾间断。
  “这是对他们坚持阅读的积极回应。教师需要这样的正向反馈，需要被鼓励、被看见。”李世萍说，“‘动动大拇指’比行政强推还有力量。”
  为解决工学矛盾，县教育局积极为教师减负减压，保障教师有时间、有精力读书学习，在扎实推进“双减”政策的同时，取消全县小学阶段统一考试，一二年级按照国家规定进行无纸笔测评，三至六年级采取随机抽测方式，测评学生的读、写、用等综合素养。
  为激励教师专业发展，县教育局给积极参与共读的教师在评优晋级中加分，对表现优异者在教师节庆祝大会上隆重表彰，并设置教学比武平台等，激励教师主动学习。有多名教师在长治市级教学比武中脱颖而出。
  这些柔性激励举措激活了教师专业发展的内生动力，让教师活跃起来，也让武乡县的教育发展充满生机。
  教师专业发展的最终落脚点在于促进学生发展。武乡县积极促进教师阅读的成效也传导到学生身上。蟠龙小学教师张鹏英带领学生共读，“我尽量不给学生留作业，让学生把更多时间腾出来用于读书，学生已经从原先‘教师哄着读’变成如今的‘学生抢着读’”。语文教师董鸿飞发挥写作特长，带领学生“以读促写，以写促读”，并将学生的读书心得结集成册，调动学生读书热情。
  2024年3月，县教育局对教师共读活动进行了阶段性总结，表彰了荣获“武乡县第一届教师十佳生命叙事”的10位教师和“武乡县第一届教师优秀生命叙事”的31位教师。
  “之所以将主题定为‘生命叙事’，因为我们的目标是通过提升教师素养促进教育高质量发展，并最终实现师生幸福、家长不再焦虑，共同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李世萍如是说。（据《中国教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