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种味道

  “百年运城油泼面，壮汉揉面三身汗。醒擀拽扯荡白练，嘭嘭啪啪摔案板。调料铺底配卤蛋，码菜碗巅油淋面。举筷不忍三搅拌，筋到爽滑不觉咽。”广袤的晋南大地上，有一种味道经久不散，它传承了上千年的文化与生活智慧。喷香、鲜美、酸辣……当我在老家再次吃到油泼面时，我心里不禁感叹：还是这个味道！
  往事浮起。童年初次吃到的油泼面，是外婆做的。幼儿园时，我们回到妈妈的家乡——运城看望外婆。
  走过村庄泥泞的小路，跨过门槛，我们走进老屋。外婆看到我们回来，抓起围裙，一边戴围裙一边往厨房走，用北方方言喊着说：“叫我马上给你们弄饭，今天弄个好吃哩，咱们运城特色！”我好奇地跟着外婆进了厨房。妈妈总说，厨房是外婆的战场。的确，外婆来到厨房后就像准备应敌似的，拿出一堆锅碗瓢盆。只见她将面粉倒入盆中，和面，揉面，扯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金庸小说里的女侠。黏糊糊的面团在她手里好像格外听话，在外婆的一套和面大招之后变得白白胖胖，乖乖的躺在案板上。接着她将面团擀得扁扁，扯成一条条，抹上一层盐水，过几分钟，锅里的水开了，面条入锅。再盛出来时，每根面条都胖了一些，外婆将它们挑入碗中，撒上葱花蒜末和辣椒粉，拿热油一泼，霎时，辣椒面瞬间被烫熟，满碗泛起红光，再倒入酱油和醋，空气间弥漫着醋酸、炙辣和面香交杂的迷人味道。我不禁感叹：“这一碗小小的面条竟然需要这么多步骤！”外婆豪爽地笑了起来：“面只有被捶过才美呢！”当外婆将那一碗热辣端上餐桌时，我的口水不禁在嘴里打转，宽宽的裤带似的面条，上面红绿交错点缀，我赶紧夹了一根放入嘴中，劲道爽滑，鲜香酸辣，我一边嚼着嘴里的面，一边对外婆竖起大拇指。
  再吃外婆的油泼面，已是几年后了。走过宽宽的马路，跨过门槛，我们走进老屋。老屋已被翻新一遍了，外婆一见到我们，还是站起来拿起围裙，只不过近些年外婆的腿脚不太方便，动作慢了很多。“你们吃啥？”“油泼面！”“好，叫我马上给你们做。”“外婆，这次我和你一起做油泼面。”我随着外婆进了厨房，这次战场上的外婆，不是将军，而是军师。我听从外婆的指令，和面，揉面……当我最后将热油泼在面上时，双臂早已酸痛不堪，但当我尝到那一口熟悉的味道时，浑身的疲惫也好像一扫而空，心灵在面条间流连，用山西话来说就是“嘹咋咧！”还是这种味道！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运城这座城市日新月异，而油泼面的味道不变，我想是因为这碗面蕴含着像外婆一样的运城人的人生智慧，正如我外婆所说的，面只有被捶打、糅合过才能变得劲道，只有被热油烫过才能变得美味，只有加上各种调料才能变得味道丰富，人也是一样，只有在困境中学会坚持、包容，才能像这碗油泼面一样，拥有热烈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