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像
广西桂林市国龙外国语学校 谢韦沐杉
这里是大名鼎鼎的画之镇。相传梵高,毕加索等闻名世界的大家后人多居于此,包括国际知名度最高的赛事都由镇上人员操办。在这里涌现了太多为画而生的灵魂。这里还有最盛大的聚会,也是绘画艺术碰撞最高的平台。飞溅的墨点,朦胧的水彩……线条与色彩交织,迷幻而高雅。极致的美与神秘时刻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画家,但若非天赋异禀,年少成名,都愧于参与如此美妙的盛宴。
有一天,却有了一个例外。
头发遮耳,胡须凌乱,背一个布包,穿一双布鞋,带一只猫。浑身上下,只有他老旧的衬衣上零星点缀的色彩令人们能大致猜想到他应是一个画家。这便是他初次出现在镇上的模样。久未见新客,各大师纷纷来询问他的艺术造诣。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他不能再平凡。“是毕加索晚期的作品风格吗?”镇上的画师纷纷问道,却得知那便是最简单的人像:眼睛在脸庞的最上方,鼻子随后,紧接着是嘴唇和胡须,不偏不倚,正是一张平实的人脸。但他画得逼真,因此在画家中不是最平庸,而只是平庸的平庸。大家纷纷不解为何如此艺术殿堂会溜进一个不知名的三流画家,只领他来到镇门口不远处一个久置废弃的小屋前,好让其有安身之地。倘若这样一位没有丝毫艺术气息的艺术家再从镇上回到世俗,那真是空前的丑闻。
他倒没有怨言,对着自己的住所端详一番后笑着点点头,表示他很满意住在这片区域。
为了维持生计,画家卖画再正常不过。然而当新人在到来头几天就摆出一排人像班门弄斧时,路过的人们还是不禁遮住嘴,以掩饰为他感到尴尬的笑容。当他的街坊邻居们纷纷大展身手时,他破败的小屋前便只剩他自己和他那只和他一样不知名的猫。“光影的细节,神态的处理不错,在外面的作品中或许能脱颖而出,但这与相片并无二致的肖像画,怕是难以达到艺术的境界了。”在他独自一人摆摊的一个月却无人问津后,出于同情,镇上最负盛名的抽象派画家终于评价道。
次日,那布鞋便不再出来卖画。
后日,仍不见其作品踪影。像一粒糙石沉入开满荷花的池底。偶尔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屋前比划,或是在街边游荡,每遇见一个人,便以奇怪的目光凝视几秒,而后又低下头,若有所思。正如以前来到镇上的大多数自以为是的画家一样,他大概是因为自卑而疯了。
数月后,镇上的画展照常进行。明月朗照,各大流派的顶级画家齐聚全球最具艺术气息的金色大堂,进行色彩与思想的交织碰撞。盛满的美酒,油光锃亮的皮鞋,色彩明丽的礼服……无不告示着这场盛宴的隆重。钉挂在墙上的有超现实主义的荒诞,有抽象派超脱的构图,更有野兽派狂野的笔触。各大评审一时抓耳挠腮,不知在这花海中该摘取那一朵戴上桂冠。然而就在画展的尽头,一组没有署名,没有题目的画作吸引了众多眼球:这正是最具有竞争力的抽象派画作代表,以黄色为主色调,多是神秘而跳脱的斑点作为大胆夸张的构图,在中央,一道长长的墨迹粗犷地贯穿整幅画,像是一颗流星忽地使得一切神秘变得耀眼,一切跳脱变得灵动。真是一幅艺术之作。方才喧闹的会场渐渐变得宁静,大家纷纷被这幅画的魔力所征服。
“天哪,这正是我追求了许久想达到的效果!”
“如此大胆而富有感情,应是出自一位隐居多年内功深厚的著名大师了,奇怪的是各大国际比赛貌似都没出现过类似的风格。”
“恐怕今年的冠军已经有着落了。”
议论纷纷中,一团茸毛忽地惊动了正在欣赏艺术的人群。
“这是哪儿来的野猫?”“瞧瞧,我新买的礼服被它沾满墨水的糙毛给染脏了!那可是专门为今天准备的!”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猫,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再平凡不过。与众不同的是,它的浑身被沾满了墨水。准确来说,它尾巴上浓重的黄色墨水最引人注目。它静静地在四周的沉默中用柔软的掌垫抚过那条价值连城的红地毯,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黄色墨迹:粗犷地贯穿整个金色大堂,延展至通向漆黑一片的门口。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的光与它身上的茸毛相映成趣,怪诞至极。整个会场静得极致,与亨利富塞利的《沉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上前制止它,任由其完成一幅现场创作,直至每一根茸毛消失不见,在被黑夜浸染时传来一声呜咽,作为对自己画作的告别。
在民间相传,画之镇举办的盛会首次因为特殊的原因竟未角逐出冠军。有几位记者试图悄悄潜去打探消息,不料与往日不同的是,即使是夜幕笼罩,镇门的看守也出奇的严密,只能在月光下勉强看到门口的右边一栋破旧的大楼墙壁上被画上了极为逼真的人脸,对细节的刻画淋漓尽致,在昏暗的环境下险些让记者吓得够呛,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人脸都没有画上眼珠,只留着深深的眼窝,所着黑色之重仿佛快要反出光来。
“那是什么风格?”一名记者好奇地询问门卫。
“镇上少见的写实派。”